冬日的清晨，光線斜射在地平線上。

早間新聞：

南方地區天氣反常，秋季仍舊持續高溫，南北溫差過大

因流感等病毒誘發，高溫地區疫災不斷泛濫，現某市已經有78位死亡病例，政府介入調查

近日全國多地城市你報道，街道上有人行為舉止怪異，類似於網絡爭議最多的吸毒後遺癥

費洲有流感蔓延，保守估計2000餘人

……

再次見到木子時是早班時間，一家人正在忙忙碌碌——爸爸要出車正在穿外衣，陸塵媛收拾著書包，塵川正幫媽媽撿著碗筷，聞見門鈴的聲音，路爸爸順手推開了門。

門外站著一個男人，穿著黑色羽絨外套，黑褲褐靴，趁的人肅穆冷清。

陸塵川手裏拿著碗筷，楞在原地看著那人，正巧他也一眼就見到了她。他清瘦了些，仿佛冬日裏無法被陽光照透的冰雪，唯獨見到塵川時，透著些許星光。

家人都楞在原地，陸爸爸順著他的目光皺著眉說道：

“是你啊，來找塵川嗎？什麽事兒？”

木子正視陸爸道：“叔叔好，我帶著塵川去警察那裏做證人。”

陸塵川放下手中的碗筷，在父母驚訝的目光中從容的穿好外衣，邊提鞋邊說道：“爸，媽，我先出去一下，等會兒就回來。”

陸塵川知道兇手已經落網了，她理智的想：一定要去見一下那幫人。還有一點就是，這個事情不會那麽簡單，那個指揮別人迫害自己的背後肯定還有主謀，陸塵川有一種預感，並且越來越強烈——她仿佛看見了那個真正要害自己的人，他一定和自己走的很近。

兩人並肩走出住宅區，木子走向一輛黑色賓利慕尚，打開了副駕駛，陸塵川微微蹙眉帶著疑問看他，他偏頭示意塵川先上車。

木子坐在駕駛座上，啟動車子，陸塵川轉頭看向他，那人看著前方從容道：“想問什麽？”

“呃……沒什麽。”陸塵川笑笑別過頭。

“冬天騎機車載你會冷，我向老師借的車。”木子淡淡道。

“哦。”陸塵川擦擦鼻子說道：“那個，你說今天去做人證？”

“對，倉庫的那位已經抓到了，但是只有當時指揮他們作案的人被抓，其餘的都死了。”

陸塵川驚訝的看著木子：“其餘的……都死了？！”

“是。”木子繼續道：“雖然當時的屍首找不到了，也沒有留下痕跡，但是根據指揮作案的這個人的口供，這些人都是逃亡的犯人，所以這件事你不用擔心。”他微微笑道。

塵川嘆了口氣：“那就好。”

“不過……”木子蹙著眉表情嚴肅，故作神秘的說道。

“不過什麽？”

“不過，那個人吸了毒現在的模樣你可能認不出，而且，你當時也被註射了大量的麻醉劑，情況有些麻煩。”木子說道。

“欸等等！我好像錯過了什麽”陸塵川回憶著。她瞬間坐直身體抓了抓自己的衣領，然後抓著自己的頭發，順著頭發雙手摸著自己的臉扭頭問：“……你當時去救我，我是不是……我上半身……我衣服，是不是……那個？!”

木子在一旁看著她的表情，忍住笑認真的點頭。

“你你你，你都看光了！”陸塵川大叫道：“那我給你包紮用的那些……”陸塵川將要說出的字眼卡在喉嚨裏，她盯住木子的臉，放下手默默地擋在胸前，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後縮。

“嗯，手術的時候，朦朦朧朧的聽見醫生問，這些都是什麽東西。”木子轉過頭看著陸塵川繼續說道“能止住血，真不容易。”

陸塵川緊閉雙眼，用手遮住臉，她感覺到血液在往臉上流動，她感覺到木子現在一定在看著她笑，她感覺到自己以後可能真的沒臉見人了……

木子翹起唇角心情極好，他果斷伸手一把將她扯回來，順勢揉亂她的頭發。

車子停在了CCO的門前。昨晚走漏了嫌犯自首的消息，現在門前被記者層層圍住，媒體大肆報道，不得不出動更多的警員攔在大廈前。

陸塵川看著那些站在門外爭搶的記者們，想起了那次在校門前的經歷，不由得蹙起眉毛。木子看出她的心思，不動聲色的以保護的姿態站在她面前，稍許兩人從一旁的側門繞了進去。

木子帶著她直接來到審問室，門前有幾名身著披甲的特警把守。裴袁剛、胡教授、裴家二少都在此，審問室中的人早就醒了，只是現在仍舊攤在原位斷斷續續的發出□□聲。

裴袁剛和胡教授坐在沙發上，胡教授喝了口茶，看見了走進來的兩人下茶杯道：“嗯，說曹操曹操到。”

裴袁剛看著並肩進來的兩個人，神色微微吃驚。他不覺朝那女孩仔細瞧去，她給人一種艷而不俗，媚而不妖的感覺——清秀幹凈的面孔加上那雙靈動的眼眸，讓人眼前一亮，甚至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親切感。

兩個人站在一起的樣子，莫名的有些熟悉，讓自己不由得多看了幾眼。

裴天宇坐在側面的沙發上神色冷淡，走進的兩人讓他不自覺地瞇了瞇眼睛。裴天京站在監控審問室的窗戶旁無視著周圍，看上去滿不在乎的樣子，實際上真的不在乎，他正在為這幾天都沒有方程的消息而感到焦慮。

“老師好，上將好，這是陸塵川。”

“嗯，現在我們開始吧。”裴袁剛說道：“那，先把你那天的經歷再描述一遍吧。”

陸塵川怔楞，她張嘴欲反駁，話到嘴邊滿腦子卻浮現出那日的場景。她指間冰涼，甚至微微顫抖。

木子發現異樣，上前攬住她的肩膀冷聲道：“上將，應該不用再浪費時間了。口供當時已經錄過了，我們還是馬上指認吧。”

“是啊，口供方程他們那都有，趕緊趕緊認證吧，不要在勾起孩子不好的回憶啦！”胡教授明白木子的心思，朝著裴袁剛眨著眼睛，忙解釋道。

“好吧。”裴袁剛冷聲說道，點點頭讓一旁的特警打開審問室的門。

陸塵川來到中年男子的面前，中年男子哼著，嗓子裏聽不出正常人聲帶傳出的聲音，她轉頭看著身後的木子，木子道：

“他最近發過病，嘶吼過再加上之前沒有正常進食，聲音已經不能辨別，但是你可以看看他的臉，已經清洗幹凈了。”

陸塵川點點頭慢慢的走上前，開門的小特警很細心的幫她擡起中年男子的頭。

陸塵川扯扯嘴角道：“謝謝。”

那天其實陸塵川並沒有看的見那個人的面孔，大量的麻醉劑和她的昏迷時間已經足夠讓她神志不清、大腦混沌了。而且當時蒙了眼罩，罪犯的聲帶又已經壞掉，她微微蹙眉。陸塵川感受到周圍質疑的目光，她握緊拳頭，不得不努力回想當時的線索，可更多的是那幾個男人的聲音，甚至還產生了當時混沌的感覺和一陣陣酥麻從腳心竄到頭皮。

木子看出她的狀況，不動聲色的伸出雙手扶住她的肩，在她耳邊低聲道：“我之前不在的時候，教授的文件整理好了嗎？”

陸塵川怔住，木子的動作讓她大腦突然鎮靜下來，很心安。

她微微側過頭看著他的眼睛，想起了做文件的時候看到的一張圖片，上面是一種奇怪文字的刺青，那個刺青曾在他們互毆時，在指揮作案的人身上一晃而過，雖然當時很混亂，但這個她卻清楚的記得。

陸塵川不知道自己剛剛的偏頭動作很突然，差一點貼上木子停在耳旁的唇，只是他迅速的側開，可兩人之間仍只差了三厘米的距離。

陸塵川沒有註意到木子正盯著自己的嘴巴，或許他也不清楚為什麽回流連。她走到中年男子的身前，捉住他厚重的袖子和手腕，翻開裏面的衣服，手臂內側露出了一個奇怪的字符型圖案，她擡頭看著裴袁剛說道：“是他。”

裴袁剛把目光從陸塵川的身上收回，他看了看木子點點頭，走出審問室，裴袁剛看了看裴天宇。

一名特警跑過來向裴袁剛敬禮道：“報告長官，門外的記者們沖進來了！”

裴袁剛轉身說道：“老胡，走吧。”胡教授哈哈打趣道：“這回你想走也走不了啦！”兩人一前一後離開。

木子帶著陸塵川朝外走去，裴天宇坐在身後的沙發上叫住二人：“等等。”

木子停下不語，裴天宇繼續道：“你還沒有完成你的工作。”陸塵川詫異的回過頭看去，裴天京也停下手中玩硬幣的動作，微微擡頭看了看三個人。

木子終於轉身看著他道：“答應幫你的已經結束了，剩下的任務，我不相信你的人完全沒有能力。”說完，他頭也不回的拉著陸塵川離開。

裴天宇的指間微微摩擦著手中的杯沿，凝視兩個人離開的方向，內心並沒有因為剛剛的對話而感到生氣，反而他越發的肯定——陸塵川對他而言，很重要，可能這重要的層度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到。

裴天京看著裴天宇的狀態，忽然笑出聲，他收好硬幣起身從裴天宇的身邊經過正想大搖大擺的離開。

“你做什麽？”裴天宇問道。

“我去辦我自己的事兒！怎麽，你也要攔著？”裴天京不屑道。

“不，我只是想要告訴你，不用費勁心思去查找方程的消息了。”裴天宇喝了口茶。

裴天京忙轉過身，急切的看著裴天宇的臉說道：“怎麽了？”他感覺自己有些沖動馬上平覆下聲音問道：“為什麽？”

裴天宇看著他，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笑道：“不用急，他們正在回來的路上，今晚就能到。”

裴天京嘁一聲翻了白眼轉身離開，他邊走邊罵：“又他麽耍老子……”戾氣橫生。

木子送陸塵川回家，路燈一個接一個過去，安靜的空氣裏傳來她的聲音：“你和裴天宇……你們的關系，好像不太好？”

“本來也不好。”木子喃喃道：“你別放在心上，還有。”他停下車，將上半身轉向陸塵川，手肘分別搭在方向盤和座椅上，身體微微傾斜，十分認真的盯著她的眼睛，陸塵川以為他會如何，結果只傳來一句“以後不要理他。”

她有些好笑，又怕他誤會——簡直，像小孩子一樣。

她無奈道：“好。”

木子放下手臂，陸塵川只感覺他好像在不斷的靠近自己，她慢慢後退背緊貼在靠椅上，看著他的浩瀚星眸兩個人之間仿佛只剩下幾厘米的距離，她忽然間腦子一片空白，好像沈浸一般，莫名的想要閉上眼睛“啪”的一聲身上的安全帶被松開，同時車門被打開，她的身體向外傾斜了一下就被拉住，這一晃動一下子清醒了許多。

“下車吧。”好聽的聲音在耳邊傳來，緊接著他退回，下車。

“這是哪？”陸塵川順著木子的身影，看向窗外的地下停車場問道。

“當然是去吃飯，走吧。”木子打開副駕駛的車門，陸塵川隨著他下車。

“哦。”她應了聲又忽然道：“我想知道一件事。”

“？”

“我被綁架的時候，你到底是怎麽找到我的？”

木子回頭看了她半晌：“保密。”他暗自慶幸自己早已攻克了最強大的網絡系統，更慶幸在那之前給她裝上了一個定位器耳釘。不過，沒想到CCO這邊剛剛研究出這個耳釘的制作成分，那邊就已經有了針對性的元素探測器了……

難道科研部已經落後了這麽多？還是說KB組織內部，也出現了動亂，自己采挖的礦石反而要制作出探測器……

“那個……”陸塵川的聲音打斷了木子的思緒“之前都沒有好好謝過你，這頓飯我請你。”

“好啊，不過，我們現在吃的這家，我是會員。”木子看著塵川微笑著說道。

“那我們換一家。”塵川正色道，剛要起身就被木子攔住。

“這附近我都有會員，所以先吃吧，以後再說。”

“呃……”

木子送她回家時，天空陰了下來吹起冷風。陸塵川一下車圍巾就被吹的飛起，她只能瞇著眼睛回頭看木子，雖然穿著高領的毛衣但他的下巴仍舊被吹紅了。

她看著穿著黑衣服顯得病態的少年，心悸的越發明顯。

他走過來伸手將塵川的帽子蓋好，捂著她快步走進樓道裏。

陸塵川眼巴巴的看著他道：“要不你去我家呆一會兒吧，外面的風好大。”

“不了，今晚方程回來，我現在得去教授那。”木子淡淡道，他轉身就要走，陸塵川扯住他。

“圍著我的圍巾去吧，天氣不正常，一會要下大雪了。”

他站在原地低頭不語，既沒有抗拒也沒接收，良久才應聲：“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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